昨天是我们第十一个结婚纪念日。瞧瞧当初选的这日子，总让我想起那首歌——高粱叶子青又青，九月十八来了日本兵；先占火药库，后占北大营；杀人放火真是凶……

　  第十一年：钢婚，不会生锈，比铜铁坚硬。

　　十一年前的九月十八日前的某一天，在天大校园里，先生说，分房子呢，按年头排队，师傅说咱们现在去登记，兴许来得及。我说，去吧。怎么跟在电影里看到的情形一样呢，忒俗。

　　十一年前的九月十八日，我俩儿一早来到婚姻登记处，人家问，东西带齐了吗？我说，带齐了。人家说，拿来看看。看完了，说，照片呢？照片？有呀。人家白我俩儿一眼，真不懂，还是装傻，要合影的，照去。我俩儿悻悻地出来，找了一家照相馆，照相。先生告诉人家，加急。照相馆的人说，都追到手了，还急什么。先生红了脸。之后，我俩儿无所事事地在街上闲逛。下午，再去，人比上午多。没有想象的激动不安，却是有些恍惚，真的要结婚吗，确定啦？人家拿着两本结婚证递给先生，去，那边印钢印。未了补充一句，小心点儿，可别给印歪喽。先生看看我，啪，钢印落到照片上，没歪。行了，什么都不用想了，全都落停儿了。从里面走出来，先生一个劲儿地在裤子上蹭着手，我问，怎么啦。先生说，不知道，就是总出汗。我问，去哪？先生说，商场。一楼，卖手饰的柜台前，两个脑袋挤在一块，贪婪地看里面闪闪发光的戒指，买不起。我说，买个银镯子吧，我喜欢。先生挑了一个银镯子给我戴上。我心里幻想着，我的老祖母，将镯子从干枯的手腕上慢慢地脱下来，放到我妈细白的手里，现在.....哪挨哪？琼瑶看多了。

　　昨天，十一年后的九月十八日，买菜回来，一边往冰箱里搁着食品，一边寻思从老家回来到现在挣了几篇稿费，猛然看见豆腐上的生产日期，9月18日，咦，结婚纪念日。不免庆幸，还有时间整俩儿菜。蕃茄鱿鱼，女儿爱吃；麻婆豆腐，女儿爱吃；炒空心菜，女儿爱吃，女儿爱吃等于先生爱吃，算数不错，就这么着啦。六点刚过，女儿叫喊肚子饿，我立即开饭。七点多，先生踏进家门。手上空空的，脸上静静的，哼，十有八九不记得。坐下来，殷勤地斟了杯啤酒递过去，问，今儿什么日子呀？先生看看我，反问，今儿几号？我说，日本鬼子来的日子。先生连声唉哟，忘了，真的忘了。幸亏没打电话说不回来，原想不回来的，开了一天的会，有一堆事情要做。你当是菜市场买土豆，论堆儿卖呢？！先生急忙陪着笑说，待会儿，我出去，还来得及。我嘴上连连说，不必了，心里却有些失落。

　　说来也怪，明明我自己也是忘记的，却期许先生想着。我知道自己不仅是大人，更是一个十岁女孩儿的妈妈，但是，我希望在他眼里，还是恋爱时那个懵懂女孩儿。可是一切都飘远了，如梦般散得一点踪影都没有。也许离多聚少的日子令我们沟通不够；也许单调平淡的日子消磨了我们热情；也许付出多于回报（先生不认为）使心中的抱怨像草一样狂长；也许他自己也想当孩子，盼望我承受责任……反正，当朋友问我，你的婚姻是什么味道时，我毫不犹豫地答，啤酒味。朋友皱着鼻子说，又苦又涩，像马尿。我说，你喝过？虽苦虽涩，细咂摸，有点甜。 休 闲 宝 贝 网